善待动物的国家不会虐待人

罗慰年

我的一位律师朋友说，美国的法律，多如牛毛。只要你能想得到的，都已经有法律条文订好了，都有现成的法律搁在那里；没有的，很快就会有。这些法律，被当前的、之前的立法工作者想到了、写好了，印在法律书里。法律订得严丝密逢，它们就像一道道巨细无遗的网，连接着美国社会。一不小心，就触犯法网。不等你犯大错，已经有如同鸡毛蒜皮的法律等着伺候。这种事无巨细、无事不法的法律文化和法律制度，养成大家小心翼翼过日子的习惯，免得惹上官非，吃不了兜着走。

在多如牛毛的法律中，有一部分是针对宠物的。养宠物，要有三个条件：第一要爱宠物；第二要有钱；第三，要了解关于宠物的法律。缺乏爱，没有钱，又不了解宠法，贸贸然养个宠物，迟早惹来麻烦。

朋友菲利普因为狗的事上法庭，就是一个例子。他因为对狗有爱心，因为这种爱心，他一有机会就把小狗带在身边。却因为不懂宠物法，把小狗单独留在车里，短时间无人照顾，引发邻居报警。因为一只狗而惹来麻烦。（欢迎关注鹏媒体微信公众号：pengmedia）

自从菲利普跟我说的他因为养狗吃官司的事，我开始留心新闻上关于狗的消息。下面是我收集的几则关于狗的故事：

纽约布鲁克林有一名华裔男子，在后院训狗，过程被邻居拍下，并放在网络上。视频中，他拿着铁棍，使狠劲打一只缩在墙角的小狗。小狗发出阵阵“呜呜”惨叫。这段29秒视频，在网络上被疯转，引起民怨。警方接到十多个报警电话后，前往华裔男子家调查，并将狗带走验伤。初步调查，狗身上并没有明显伤痕。警方又把狗带到专业机构验伤，如果验伤结果显示，狗确实受了伤，狗主人将被逮捕。

长岛发生过另一桩宠物官司，被告是个白人。长岛罕普斯狄市女子安妮莎‧约翰养了一只小白狗“史努比”。接获密报，调查人员前往安妮莎住所，发现瘦骨嶙嶙的史努比腿部受伤，细菌感染，见血见肉见骨头。而且身上长满蚤子。安妮莎恐怕是连自己的生活都照顾不好的穷人，“史努比”受伤，安妮莎没有钱带它去看兽医，被控以对动物“疏忽照料罪”。恐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。

另一个虐待狗的官司，也发生在长岛（又是长岛！）。居住在魏斯柏里（Westbury），23岁华裔男子杨冰杰（Bing Jie Yang），发现他的两岁大的博美犬（Pomeranian）丹丹（Dan Dan）气息微弱，马上把它到宠物医院急救。兽医发现，丹丹肋骨断裂、肝脏破裂，还有内出血。身体严重的损伤，兽医经过全力抢救，丹丹最终“经抢救无效，与世长辞”。送到动物火葬场火化。

原来以为事情就此过去了，不料，几天后，联邦调查局探员上门，告诉杨冰杰，经过动物尸检，丹丹不是自然死亡，而是遭到钝器打击。这件事，放在中国，一定是不了了之。丹丹生长在美国，美国的动物保护法保护动物不受虐待。我不知道这是丹丹之幸，还是生长在虐待动物司空见惯的中国动物的不幸。依法治国的原则既然适用于宠物狗，当然适用于人类。

在回答探员提问时，杨冰杰说，事发前小狗曾在地毯排泄，他用手拍了小狗，希望小狗学会上厕所、不随地大小便。但他否认殴打小狗。孰料几天后，警方上门逮捕了杨冰杰，罪名是涉嫌“将自家宠物狗殴打致死”。这件事并未结束，纳苏郡地区检察官辛格思(Madeline Singas)以“残暴毒打小狗至肋骨骨折、肝脏破裂、内脏出血，导致死亡”为由起诉了杨冰杰。

经大陪审团决议，杨冰杰被控虐待动物的一项重罪和一项轻罪。上交护照，暂时保释。如果经过陪审团裁决，两项罪名成立，他将面临最高两年的监禁。读到这里，可能一些中国读者乐了，一条狗值多少钱，值得这样大动干戈，动用大陪审团做出裁决吗？

我把这两个新闻传给朋友菲利普。他因为宠物狗关在车里，遭邻居举报，被警察逮捕，留下难解的心结。我想安慰他。但我知道，我安慰不了他。恕我语言贫乏，恕我思维无力；因为，生我养我的华夏文化，虽然博大精深，竟没有为我准备好解读“爱狗如人”这种现象的语言。倒是歧视动物的语言，俯拾即是。这些语言是虐待动物的文化图腾，是轻视生命的文化基因。

所以，中国人一定不明白，费心思保护动物，是不是吃饱了撑的？中国一位大学副教授最近说，“大象走路，它能顾得了蚂蚁螳螂？”这种蔑视，由乌及屋，进而便是对人的生命蔑视。“一个国家一个社会的行动，不可能一点损失都没有。” 中国“即使牺牲十亿人口，仍然是世界上人口第二多的大国”。国民生命，轻贱如蝼蚁，可以被大象随意踩死，可以成十亿计的牺牲。，称这位教授为“叫兽”，是对野兽的侮辱。（欢迎关注鹏媒体微信公众号：pengmedia）

人蔑视生命，首先蔑视动物生命；人尊重生命，一定尊重动物生命。最近，同窗弘二给我发来一条微信，讲了这样一个故事：美国公路上一条狗被车撞，撞狗的车跑了，有路人帮忙救助，还来了两个威武的警察，两辆警车，一位白人姑娘不停的按摩抚慰受伤的狗，一位白人妇女为狗盖上毛巾被，一位白人青年将受伤的狗送往动物医院。每个人的眼神里都透着善良、能看到对受伤狗的关爱，真的像对待自己受伤的朋友一样啊，从对狗的生命的尊重，就能看到美国人的伟大！看到美国人背后的美国精神的伟大！这种伟大，是面对车轮下的小悦悦，路过的18个漠视的“中国人”无法理解的；是那些把人视为动物、任意践踏人甚至拆迁活埋人的那些“中国人”无法理解的。

在美国，狗像人一样，被尊重，受到法律保护。2015年，纽约议会通过《动物保护法案》，野生动物和宠物都在这些立法者的“关爱”之中。法案有一个内容，顾客到餐馆用餐，允许狗一类宠物带到露天餐厅。在极为炎热或寒冷天气，狗拴在户外，不能超过3小时，违者没收宠物，罚款250元。《动物保护法案》说明：依法治国的原则适用于宠物狗。

《性书大亨》影片中的主角拉里弗兰特有一句名言：“如果宪法第一修正案保护像我这样的人，我相信它能保护所有人，因为我是最下贱最人渣的垃圾。”他的这句话可以借用到对我们谈论的话题：如果美国的法律连动物也善加保护，我相信它一定能保护人。

纽约还有个叫做罗森塔尔（Linda Rosenthal）的州议员，提出一个议案，禁止强行拔出猫爪。养猫的人都讨厌锋利的猫爪抓伤人或把皮沙发抓坏，用手术拔除猫爪。罗森塔尔的提案禁止这项手术。如果兽医违规拔除猫爪，将被罚款1000美元。“猫爪是猫的一部分，如果你不想有猫爪的划痕、爪印，或者选择忍受、或者别养猫。”

美国甚至把保护动物的概念推到野生动物，出台《雷西法》（Lacey Act）。《雷西法》规定：禁止非法取得、买卖、进出口野生动物和植物产品，违者重罚。2016年初，美国最大的硬木地板商林木宝（Lumber Liquidators）被弗吉尼亚州联邦法庭判1320万元罚款。这家公司进口的硬木地板，用俄国非法砍伐的蒙古栎树制造。远东地区是西伯利亚虎和远东豹最后的栖息地。这两种动物赖以生存的食物链依靠蒙古栎树生活。砍伐栎树会加速西伯利亚虎和远东豹灭绝，因此予以重罚。（欢迎关注鹏媒体微信公众号：pengmedia）

保护宠物和野生动物，我举双手赞成。人类要感谢动物，它们跟人类共存在地球上，是人的伙伴；没有它们，就没有人类。美国人对动物的关怀，其实建立在对自己的人道关怀上。人不也是动物吗？人与动物的关系，不仅仅是人与食物的关系，还应该有更多的内容。一个国家如何在法律的层面对待动物，反映了它的文明程度。通过对待动物，关怀动物，其实是关怀自己。

善待动物的国家不会虐待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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